【編者按】今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。70年,或許在漫漫歷史長河里只是彈指一瞬,但神州大地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城鄉(xiāng)面貌煥然一新,人民生活日益美好。為此,南海網(wǎng)推出新中國成立70周年特別策劃——開設“70年·70張照片·70個故事”專欄,廣泛征集70張老照片、70個動人故事,通過光影世界的“時光機”,回首70年間神州大地的滄桑巨變,講述普通百姓的家國情故事。
我叫游必生,今年58歲,生于三亞市天涯區(qū)馬嶺社區(qū),從小到大守著“天涯石”“海角石”長大,是天涯海角景區(qū)的第一批員工,仔細算算,到今年整整入職40個年頭。因為地緣優(yōu)勢,我的家人也都在景區(qū)工作,不同崗位、不同職務,卻同樣心懷感恩深愛著天涯海角,別人總愛打趣說,“你一家人姓‘游’,天生就是吃這碗‘旅游飯’的。”
20世紀90年代初,游必生一家四口的合影。講述人供圖
吃“旅游”這口飯,必須要有一技之長,我的特長就是攝影。我總覺得,每個人都有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,而我的方式,就是用照相機來記錄時光、發(fā)現(xiàn)美好。這么多年,我見證了天涯海角景區(qū)的發(fā)展,也由點及面地見證了三亞的發(fā)展,從無到有、從小到大,從我的老照片里也可以看到景區(qū)的發(fā)展越來越穩(wěn)健,看到三亞老百姓的幸福指數(shù)越來越高,看到時代變遷的腳步越來越快。
我與攝影的緣分,也跟天涯海角景區(qū)有關呢。1979年我18歲,當時的文化主管部門為保護天涯海角,對外招聘三名工作人員,主要的工作是守護天涯海角周邊海域的石頭,不被人隨意開采;保護天涯海角附近的林木,不被人肆意砍伐。我仗著“近水樓臺先得月”的優(yōu)勢,成功應聘上崗,每月工資28元。這在很多人眼里算是一份不錯的工作,每天只要在家門口的海灘來回巡邏,看看海、看看山,日子也過得清閑。
歲月更迭,這是2018年游必生一家的全家福合影。講述人供圖
當時的天涯海角還未被開發(fā),偶有南繁育種基地的技術人員、各個市縣的學生、農(nóng)場職工等組團過來玩,算是天涯海角的第一批游客,他們碰到我就問:“你們這里有沒有照相服務?我們想在天涯石那里留影。”我一臉茫然,游客走遠了,我還站在原地思考:“照相服務這么暢銷?”
那個年代,連手電筒都是稀罕物,更別提照相機了,我自然也沒把這事放心上。
后來,來天涯海角的游客越來越多,我也跟著見世面,一些從外地過來的游客背著一個“小盒子”,到哪都“咔嚓咔嚓”,我很好奇,一開始只是跟著看,后來終于鼓起勇氣用蹩腳的普通話問他們:“這是什么?”他們告訴我:“是照相機,可以拍照片,什么都可以記錄。”那時的我驚呆了,“一個小盒子竟然這么神奇!”這么多年再回想起來,我想那一刻便注定了我與攝影的緣分,心里有了一個小目標——我也要買一個這么神奇的“盒子”。
1999年元旦,游必生第一次登上馬嶺山。講述人供圖
為了這個“盒子”,我努力攢錢、一分一分存,一根冰棒都舍不得吃。“籌劃”了三年,終于離夢想越來越近,1982年年初,我揣著100多塊錢坐上了北上的車子,輾轉(zhuǎn)了三天三夜到達廣州,花了120元買到了人生第一部海鷗牌雙反膠片照相機。
相機買回來,認真琢磨了一段時間竟然不會用,“這錢不能白花,必須學會!”我暗下決心,花十幾塊錢訂閱了一年的《大眾攝影》雜志,還買了一本《攝影教程》,從最基本的攝影原理、照相機構(gòu)造開始學,一點一滴,半年后開始能拍出像樣的照片,但膠片沒有地方?jīng)_洗,一切都白費功夫。
游必生和他的部分“寶貝”。南海網(wǎng)記者 劉麗萍 攝
說來也巧,有一次,幾個好朋友約去初中同學盧家乙家里玩,他家在馬嶺社區(qū)開了本地唯一一家照相館,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了沖洗相片的暗房,內(nèi)心很是激動,在暗房待了很長時間,努力記住暗房的構(gòu)造,回家后我也搭建出一個簡易版的暗房。
就這樣,攝影成了我的摯愛,每天上下班都背著相機,標志性的“天涯石”“海角石”、一望無際的大海、茂密的椰林都是我的素材。來觀看天涯海角的游客看見我背著相機,主動過來“索要”照片,說給錢請我拍留影,有的直接要底片,有的游客很信任我,留下地址讓我郵寄沖洗好的照片,當時是一塊錢一張底片加兩張照片包郵,靠著攝影,我掙來了人生第一桶金,有些意外。
后來,越來越多的攝影人加入天涯海角照相隊伍,人一多市場也亂了,經(jīng)常接到游客的書信投訴,投訴有人收錢不寄照片等,我有心無力。1984年,三亞市成立三亞旅游公司管理天涯海角事務,開始規(guī)范各方面業(yè)務。為了規(guī)范市場,我向領導提出建議,并牽頭成立了天涯海角攝影服務公司,按勞分配、集中分紅、統(tǒng)一發(fā)放膠卷,照相服務重新回到正軌。
2008年北京奧運會圣火完成三亞站傳遞活動,在天涯石廣場舉行“鳳舞天涯”大型慶祝晚會,這是游必生拍攝的晚會照片。講述人供圖
管理越規(guī)范,旅游市場越大。1988年1月,順應市場發(fā)展,天涯海角風景區(qū)管理處升級成三亞市旅游事業(yè)管理局,內(nèi)設辦公室、旅游管理科、規(guī)劃科、宣傳科等部門,我的工作也越來越忙了,但記錄天涯海角卻是唯一不變的習慣,每一次日落、晨霧、月升、星海,天涯海角在我眼中總是那么美。
1996年,天涯海角舉辦第一屆婚慶節(jié),這是三亞當時的大事件,翻開我拍攝的照片,現(xiàn)場紅紅火火,規(guī)模大、影響大、參加人數(shù)多,“天涯海角”也成了愛情驛站。每年一屆,到如今已經(jīng)成功舉辦二十二屆,天涯海角婚慶節(jié)成了三亞的一張名片,越來越多的游客來這里尋愛,越來越多的情侶到這里見證浪漫愛情,我的鏡頭里也多了一種素材叫愛情,雖然我的相機早已從膠片機變成了數(shù)碼相機,但照出來的相片卻依然“甜蜜”。
1996年,游必生拍攝的第一屆天涯海角婚慶節(jié)。講述人供圖
我這幾十年,跌跌撞撞,為了養(yǎng)家糊口,帶領家人“開荒拓土”,出海打魚、批發(fā)海鮮、做旅游船、賣文化衫、房屋出租……全家人也靠著天涯海角游覽區(qū)吃上了“旅游飯”,腰包鼓了,生活越來越幸福,如今我已不再為柴米油鹽醬醋茶煩惱,但攝影依然是我最大的愛好,我甚至把它當作我一生的事業(yè)。
2003年,游必生第一次用數(shù)碼相機拍攝的天涯海角景區(qū)一景。講述人供圖
玩了37年攝影,我買了大大小小的相機28部、長短不同的鏡頭差不多30個,全部擺出來足足能鋪滿一張一米八的床,鄰里鄉(xiāng)親總愛開玩笑,“老游,這么多寶貝得燒多少票子?”多少錢是算不過來了,差不多近百萬元吧。這些年,我玩攝影入迷、也靠攝影掙了點外快,這裝備錢我也花得心安理得,還有理由說服家人:“我就這么一個愛好,不能丟,不然人生太無趣了。”
為了照相,我爬過山、泡過水、趴在地頭、攀到樹上、站在崖邊,甚至騎著摩托車去百公里外的白沙采風,還因為拍照太忘形,腳一滑從石頭摔下磕到膝蓋,導致右腳現(xiàn)在都行動不便??擅慨斉牡揭粡垙垵M意的照片、捧回一個個攝影比賽榮譽證書時,一切辛苦都煙消云散了。
20世紀90年代,游必生用膠片相機拍攝的天涯海角景區(qū)一景,獲海南省第二屆攝影展優(yōu)秀獎。講述人供圖
這一路,我很感謝我的家人。以前愛人不太理解,直到我打開房間的三個防潮柜,看著滿柜的相機和鏡頭,再看看我行動不便的腿,她流著淚說:“你為攝影癡狂了。”如今,我的兩個兒子也愛上攝影,我相信等我有一天走不動了,他們也能扛著機器走天涯,留住身邊的美好、記錄時代的變遷。
時間就像個小偷,偷走了我們的青春年華,但我希望他們在光影世界中,能心平氣和地去感受這個世界,奔走半生,歸來仍有少年初心。
講述人:游必生(天涯海角游覽區(qū)第一批老職工,已入職40年)
講述時間:2019年9月18日
南海網(wǎng)記者 劉麗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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